當小佳落到地面時,我知道他也成功完成了他生命裡的挑戰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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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帶孩子去挑戰營,是在我到綠光工作未滿一年的時候。
可以出遠門,孩子都很高興,在遊覽車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。綠光特惠發放的出遊限定洋芋片加上自己纂起來的點心,互相分享,就變成一整車的零食派對。這個畫面在疫情後就沒有再出現過,讓人格外想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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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營地,教練帶孩子們著裝和解說安全須知,接著帶孩子上器材做基本操作訓練。高度的出現,讓原本在教室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開始四肢不協調,每當有風吹過搖晃鋼索,孩子一面發出慘叫一面不服氣地用龜速向前移動。這時候就會懊悔自己平常多熬夜,希望自己長到身高一米八,手一伸腳一跨就到鋼索對面了。
其中有個女孩叫陳小佳,老早就預告自己非常懼高,又躍躍欲試。我們和教練討論後把她排在隊伍最後面,這樣至少上到高空時能及時下來,不會卡在半路上。嘴上說著自己大概走不完一半,小佳還是笑著在老師和小夥伴的鼓勵下登上最簡單的器材。
隨著高度的增加,小佳的狀態卻急轉直下。
登上一層樓的高度後,小佳的臉開始泛白,雖然還是很想跟上大家的腳步,但無法抑制的顫抖和冷汗具體展現當前的心理狀態,小佳不適合繼續挑戰。
因為隊伍正高空器材上,老師們前後都有挑戰中的孩子,大家決定兵分兩路,由我負責照顧小佳,其他老師帶著隊伍繼續挑戰。孩子們也體貼,趕忙自黑說自己也快要嚇死了,請小佳先下去等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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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到地面後,先檢查的小佳的身體狀況,腳踏實地讓小佳停止發抖,精神仍然懨懨。
接著,小佳提出想靠著我休息一下,我同意了。
過了一陣子,約莫是放鬆下來了,小佳靠著我開始掉淚。
「老師,你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怕高嗎?」小佳把頭埋進我的肩膀。
「不知道呢,你願意跟我說嗎?」我輕拍著小佳,在腦中組織著等等能用來安慰他的話。
「我的家人之前跳樓自殺。」小佳的語調很平常,眼淚還是落個不停。
「這樣啊,那你一定很害怕。」 「你想要跟大家一起做高空挑戰,你好勇敢。」
我不敢多問,怕資歷尚淺的自己沒辦法講出適合的話。
小佳沒有繼續先前的話題,講了自己剛才在高空上的心情後,看著在器材上的同伴,一個一個地告訴我他們以前發生過的趣事。講講停停,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到集合時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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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後的挑戰任務更為困難,教練安排小佳和他一起擔任確保任務,負責在地面上保護同伴的安全,偶爾也能幫大家拍幾張照,以玆紀念。
進行到最後幾個挑戰時,小佳和教練表示自己還是想要試試看。
教練為小佳選了其中一個挑戰,是需要爬上兩層樓的攀登柱,走到單索一半後垂降下來的設施。教練告訴小佳,這個設施能讓他在任何一個點下降,覺得不舒服就可以隨時回到地面。
輪到小佳時,他深吸一口氣往上攀登,當小佳超過一層樓的高度後,孩子們開始鼓譟,為小佳加油。
最後,小佳決定在兩層樓的攀登柱處決定返程。
「陳小佳太帥了!」「小佳你好棒!」「小佳好勇敢!」
孩子們給予英雄式的歡呼,慶祝小佳凱旋登陸。
我的心裡充滿感恩和對孩子們的自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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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後老師們一起做挑戰營的回饋時,我才知道,不是因為我特別菜所以沒聽過小佳的故事,而是他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件事。
有些時候,某些特殊的傷痕需要被特別的方式療癒。
我相信,小佳跨越的不只是高度的挑戰,那些受傷的記憶,也會在未來被一次次克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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